【观点】提前支取养老金：救助，还是添乱？——从麦格理出售Martin Place失败说起

澳洲政府目前允许国民提前支取养老金，人们纷纷将手伸向了自己的养老金账户，预计有130多亿澳元养老金会流出。然而，个人现在支取养老金不亚于在亏损最大化时赎回，可以说是养老金、金融市场和个人三输的决定……

Source: Pixabay Tumisu

随着澳洲新冠疫情得到较好控制，从政府到群众都开始研究怎么重启经济和开放社会活动了，这本来是个好事，但疫情对经济的深度冲击却刚刚开始显现。比如最近就发生了一件上新闻的大事：

由麦格理集团（Macquarie Group）开发的悉尼市中心马丁广场（Martin Place）近10亿澳元的出售计划宣告失败，成为了目前在新冠疫情冲击下最大价值的“受害者”之一。不少相关新闻和评论都把焦点集中在地产市场，尤其是核心商业地产收到疫情冲击的负面影响。但如果去研究这一失败交易背后的细节，实际上更大的问题可能出在了养老金基金上。

马丁广场位于悉尼中央商务区最核心的办公楼区域，可以说是黄金地段中的黄金位置。作为其拥有者，麦格理决定开发两座大型的写字楼，将会保留了较大的北楼作为其新的总，并计划以近10亿澳元价格出售其中相对较小的一座写字楼。著名的地产基金ISPT于2月份被遴选为首选买家，以9.5亿澳元的报价击退了其它竞标者。但ISPT却在4月份收到Hostplus提出的15亿澳元赎回要求，再加上写字楼市场前景不确定，他们最终撤出了与Macquarie的这宗交易。

商业地产市场的变数确实是交易失败的重要原因，但作为长期投资者，这一位于悉尼最好地段的地标性商业楼在疫情过后的出租可能并不会太困难。因此，真正压倒ISPT的实际上是作为其主要投资者的养老金基金ISPT的高额赎回，令该基金现金捉襟见肘。

这个故事就不得不从在新冠疫情开始后，澳洲政府出台的一项政策说起：澳大利亚财政部长Josh Frydenberg特别批准了一个养老金法案，允许国民申请提前动用他们的养老金储蓄，最高可以申请提取1万澳元。结果在政策细则正式公布三天之内，澳大利亚税务局已经批准了45.6万份申请，总提取额达到38亿澳元。

近46万人提前领取了38亿澳元退休金

澳洲政府预计，最终将有160万人接受这一方案，几周内可能会有超过130亿澳元的养老金流出。而养老基金行业根据自己收到的申请，对这一数字的估计更高，认为总额可能超过500亿澳元，并警告一些现金匮乏的小型基金不得不廉价出售资产甚至关闭，而且会导致本已低迷的资产价格进一步走低。

回到马丁广场的案例上，作为ISPT主要投资机构的Hostplus是澳大利亚规模最大的行业养老金基金之一，主要服务对象为酒店餐饮业、旅游业、休闲娱乐业和一些体育界的员工，而在疫情爆发后，这些行业受到大冲击最大。因此在联邦政府出台可以提前支取一部分养老金的政策后，很多行业的从业者就立即提出了申请，Hostplus面临的申领资金要求至少高达6.03亿澳元。即使是Hostplus这么大规模的基金，其资金链却也受到严重考验，重压之下不得不寻求向ISPT赎回其部分自己资金。在赎回请求被拒后，Hostplus正在寻求将所持基金单位出售给ISPT的其他投资者。但在ISPT大约30家投资机构中，许多也是行业养老基金，面临着Hostplus同样的问题，他们购买前者所持基金份额的能力和意愿同样受到疫情影响。而且近期随着养老金提前支出的落实，越来越多的养老基金公司恐怕都要面临资金问题，马丁广场的交易失败恐怕只是冰山一角。

笔者认为，这一看来是为了纾困的政策，实际执行起来恐怕不见得是个好事。这不仅对整个养老金基金行业有严重的负面影响，因为养老基金的运作基于投资人退休后才能逐渐支取现金的长期投资策略，突然间允许提前取钱直接导致了出乎意料的挤兑。这很可能造成一些现金匮乏的基金不得不减少甚至低价抛售资产，使得本已低迷的资产价格进一步走低。因为养老金基金在澳大利亚金融市场中是第一大投资者，他们进行大幅度抛售势必引发市场动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