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周一（1月14日）消息传来，加拿大毒贩谢伦伯格（Robert Lloyd Schellenberg）被中国大连市中级人民法院在二审判决中改判死刑。从《纽约时报》到社交媒体，普遍认为这件事与中美贸易战大背景下的孟晚舟案密切相关，如果不是为了捞取交换筹码，似乎中国方面不会把一审判决仅仅入狱15年的案子办成死刑，毕竟根据中国的司法实践，上诉不会导致比一审判决更严厉的结果，有期徒刑上诉改判死刑简直不可思议，很难不让人产生联想。
Canadian Robert Lloyd Schellenberg attends his retrial at the Dalian Intermediate Peoples Court in Dalian, northeastern China's Liaoning province Source: AAP
别让那个毒贩跑了
美国之音的报道指出，不服一审判决结果，提出上诉的，不是被告方，而是检方。是的，共有222公斤冰毒涉案，而上次英国毒贩阿克毛只是在华走私4公斤海洛因就被判了死刑，按照这个标准，谢伦伯格应该被判处至少40个死刑。
不管怎么样，加拿大总理小特鲁多立刻跳出来指摘中国司法的“武断和随意”，并指出除了上帝，没有人有权利剥夺其他人的生命。美英法等“自由世界”各国自然纷纷表态支持。但“自由世界”的“沉默的大多数”们显然不这么看，在这条新闻的跟帖下面，几乎是一面倒地支持干掉毒贩。
那么到底谢伦伯格贩毒案与孟晚舟案有没有关系呢？这成了一个留给每个人自由心证的问题。只是有一点似乎很明确，即谢伦伯格一案似乎不太可能是中国方面要求加拿大释放孟晚舟的筹码，因为根据美加之间的引渡协议，美国方面需要在孟晚舟被捕之后的60天向加拿大方面提出引渡请求，否则，过期不候，孟晚舟将自动获得自由。美国方面具体操办引渡事务的政府部门是司法部国际事务办公室（OIA），但眼下白宫与国会山的府院之争，特朗普坚持国会不给拨款建设美墨边境隔离墙就不批准行政部门预算案，导致联邦政府全面停摆，不幸司法部也在其中。都没人上班了，连华盛顿动物园里的熊猫直播都停播了，谁去引渡孟晚舟呢？
President Donald Trump serves up a feast of burgers and fast food in the White House. Source: AP
“中国比民主党更可敬”
导致孟晚舟案搁浅的这场美国府院之争，像极了中国明朝末年东林党与阉党的党争。东林党占据道义制高点，高举儒家普世价值的大旗，按照轻徭薄赋、士绅不纳粮的儒家伦理，要求朝廷减税；阉党不管三七二十一，反正我也说不过你，索性东厂缇骑四出，用黑手党的办法到处找士绅们敲诈勒索，得罪了士人自然没有好下场，到今天还在挨骂，但至少辽东前线的将士们终于能领到军饷了。
今天这一幕似乎正在美国重演。美国的民主党，就像明末东林党一样，占据着道义制高点，高举自由主义普世价值的大旗，按照政治正确的道义伦理，坚决反对特朗普在美墨边境建墙。特朗普不管三七二十一，反正我也说不过你，索性政府关门，嚷嚷着实施紧急状态，调边军勤王，工兵部队直接开到美墨边境就把墙给建了。但在1月9日举行的全国电视讲话中，特朗普总统没有提“紧急状态”的事情，大家终于松了口气，似乎一场宪政危机得以避免，但非法移民怎么办？现在美国非白人新生儿童数量已经超过白人新生儿了，墨西哥足球队去美国打比赛，球场上举墨西哥国旗的美国人比举星条旗的美国人还多，长此以往，美国还是美国吗？
被民主党逼入绝境的特朗普总统，在发表完全国电视讲话后，愤怒地对媒体记者说，“美国与中国的贸易谈判正取得巨大的成功。坦白地说，我发现中国在许多方面比查克和南希（都是民主党国会领袖）更可敬……我认为，中国事实上比反对党更容易打交道得多。”
且慢，“美国与中国的贸易谈判正取得巨大的成功”？在1月9日结束的中美第五轮贸易谈判到底达成了什么协议？
1月10日上午，中国商务部发布了简短声明，表示“双方积极落实两国元首重要共识，就共同关注的贸易问题和结构性问题进行了广泛、深入、细致的交流，增进了相互理解，为解决彼此关切问题奠定了基础。双方同意继续保持密切联系”，堪称官样文章的样本。美国贸易代表署也发布了声明，同样很简短，但至少提到强制技术转让、知识产权保护、网络入侵等重点问题。
不管怎么样，特朗普看起来很满意，从新闻图片上看，突然现身谈判会场的刘鹤副总理也是笑容满面，然而为什么看不到任何协议细节的报道？两个超级大国到底谈出了什么？讳莫如深。
China's yuan Source: AAP
中美新广场协议？
福尔摩斯有句名言，排除一切不可能的，剩下的即使再不可能，那也是真相（When you have eliminated the impossibles, whatever remains, however improbable, must be the truth.）。1月9日是神奇的一天，有三件重大、却看似不相关的事情同时在这一天发生：中美第五轮贸易谈判结束，特朗普随后发表全国电视讲话呼吁建墙，人民币汇率开启暴涨行情；把这三件事情连贯起来考虑，真相似乎呼之欲出了：如果不是与中国的贸易谈判出现重大突破，很难想象特朗普敢于另开一局，迫不及待跟国内反对派死磕；而特朗普的底气似乎就来源于中美两国就人民币汇率问题达成协议，至少是默契，用人民币升值来解决双边贸易失衡问题。
几天之内，人民币汇率就从1：6.9大涨到1：6.7，K线图上走出一根大阴线，疑似银河落九天，气势如虹，有专家预测说这一波行情会涨到1：6.4，甚至有阴谋论者看到1：4，难以置信。但看美国对外贸易战的历史，似乎1：4也不会是一件特别出格的事情，毕竟在1985年的广场协议后，日元汇率从1：250一波操作到1：80，涨了3倍多；德国马克也从1马克兑0.35美元左右历经5年涨到1马克兑0.7美元，足足翻了一番。按这种打法，人民币汇率小步快跑，用个几年时间涨到1：4才算及格。
那么人民币汇率上涨会有什么后果呢？还是首先回顾历史。当年日元急剧升值的直接后果就是出口明显下滑。广场协议达成的两年间，日本出口总额下滑了20%。但升值对日本出口的影响只是短期的，从1988年开始即恢复增长。另一方面，日元升值大幅改善了日本经济发展的质量。日元升值意味着进口原材料价格的下降，导致商品价格普遍下降，消费者因价低而提高了实际所得，企业因降低成本而提高了利润率。
China's economy Source: AAP
看起来日元升值对日本经济其实是有利的，但进入90年代后日本经济却遭受了最惨重的冲击，这个锅其实不能由广场协议来背，而主要应归咎于日本央行的应对失策。为了弥补日元升值给出口带来的冲击，日本央行开始实施量化宽松政策，不断下调利率，相应就导致流动资金过剩。此外，由于日元急剧升值，日本持有的美国国债资产出现账面亏损，大量资金开始回流到日本国内市场。而日元升值预期又导致热钱大量流入，三管齐下，助推日元资产价格飙升，股市等虚拟资产价格迎风起舞。到1989年底，日本股市总市值为其GDP的1.6倍，占全球股市总市值的42％。面对资产价格泡沫与愈演愈烈的投机之风，日本政府开始金融去杠杆，采取一系列宏观紧缩性政策，最终刺破经济泡沫，股市在短短两年内从39,000点的峰值跌落到14,000点，跌去2/3，日本经济失速至今。
广场协议后日本经济的走势就像镜子一样预示着人民币升值预期下的中国经济，那就是中国经济结构和增长模式的全面调整。调整的具体方向已经超出了本文探讨的范围，目前所能知道的就是，人民币升值会给中国的一系列经济要素重新定价，由此重新定义中国经济的国际比较优势；中国的虚拟资本市场，股市、债市包括金融衍生品市场也将迎来久违的牛市行情。今后一个时期，需要密切观察人民币汇率与沪深股市指数的走势，这两个指标，将决定今后一个时期很多事情的走向，以及大部分地区人类的命运。
声明：作者薛晓明，悉尼大学政治经济学博士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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