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大利亚内陆的“澳宝热”如何吸引了几代中国移民

1850年代澳大利亚淘金热期间中国移民的涌入是有据可查的。但120多年后,一股更小、更鲜为人知的“澳宝热潮”到来。这两件事都是由发财的机会推动的,但对于一位来自香港的矿工来说,这是一个偶然发现埋藏宝藏的机会。


要点

  • 70年代、80年代和90年代,香港澳宝买家涌入南澳大利亚内陆小镇库伯佩迪(Coober Pedy),与矿工直接交易。
  • 澳宝原石将被运回香港,在工厂进行切割,然后出售给主要在美国的消费者
  • 当地人说,尽管有语言和文化差异,他们与后来成为该镇居民的香港家庭相处得很好

库伯佩迪的1700名内陆居民中有三分之二住在地下以躲避酷暑,但张焜培难以接受过上这样颠倒的生活。

“因为华人的迷信,通常只有死者才会呆在地下,”这位前澳宝矿工于1990年来到该镇,追随他之前的几代广东移民的脚步。

据估计,从70年代到90年代,每年都有数十名来自香港的澳宝买家来到这个南澳小镇,绕着矿山购买原石,进行切割并满足美国和日本需求庞大的市场。
Wilson Cheung first arrived in Coober Pedy in the 1980s.
Wilson Cheung first arrived in Coober Pedy from Hong Kong in the 1980s. Source: Supplied
当地人回忆起地上汽车旅馆澳宝旅店(Opal Inn)的“一间间房间”,这些都是飞进和飞出的香港澳宝商人的住处,他们在短期签证允许的时间范围内逗留。

其中,少数人会将库伯佩迪作为他们永久的家,而张先生的情况是,他是少数试图挖掘发财机会的人之一。

“不适合亚洲人的身体”

在带着妻子和两个年幼的孩子搬到库伯佩迪后,张先生继续购买澳宝,然后送回香港的一家澳宝切割厂。

经过多年从实地工作者那里“听、看和学习”,他更听说有人在一周的勘探后发现价值100万澳元的澳宝,于是他于1995年转向澳宝开采。

“我开始以为成为百万富翁很容易,”张先生说。

勘探结果通常在镇上保密。
Rare opal fossil.
Rare opal fossil with no standard market value. Source: Tony Wong
一位当地人告诉SBS中文,据说矿工们穿着“破旧的鞋子,开着破旧的汽车”走来走去,同时“银行账户里有100万澳元”。

在投资机械建造矿井后,张先生取得了土地租约和许可证,开始勘探澳宝。

他让他信任的人和来自匈牙利的矿工在地下合作,于此同时他在地上“照看机器”。
华人,在身体方面,我们还不够强壮。澳宝很重,因为它是一块石头。库伯佩迪的大部分矿工来自欧洲。欧洲人很强壮。

库伯佩迪引来一波又一波香港澳宝贸易商

出生于香港、现居库伯佩迪的澳宝贸易商黄通利表示,开采澳宝并非易事。

“这是一项非常困难的工作。这也是一项非常危险的工作。你需要身体强壮。想象一下过去,矿工需要下潜70英尺,上下寻找澳宝。这就像大海捞针,”他说。

他回忆起两名年轻的中国男子曾尝试过开采澳宝,直到其中一人在井中操作机械时失去了一根手指,结束了他们短暂的冒险。

“这种情况在现场发生过很多次,”黄先生说。

1975年,年仅19岁的黄先生亲眼目睹了一波又一波的香港移民飞入库伯佩迪。
Chinese opal trader Tony Wong (centre).
Chinese opal trader Tony Wong (centre). Source: Tony Wong
尽管许多香港人只交易过澳宝,但他说大约有六个人开采过它们。

他认为找到“头奖”的要素是“足够的运气和努力工作”。

被“机会”吸引来的中国人

与黄金勘探类似,澳宝的开采被认为是直接且廉价的。

除了寻求财富之外,它们在1850年代和60年代吸引了4万名中国移民来到了维多利亚时代的金矿区,并在20世纪吸引了规模较小的一波来到了库伯佩迪。

黄先生表示,很难将两波来到澳大利亚的中国移民浪潮进行比较。

“现在来这里寻找澳宝的中国人受过良好教育。如果他们不开采澳宝,他们也能在城里找到一份工作和其他谋生方式,”他说。

勘探许可证的费用为92.50澳元,矿地租用费在50至100澳元之间,具体取决于土地面积。
Opal mine in Coober Pedy.
Opal mine in Coober Pedy. Source: Tony Wong
来自库伯佩迪采矿登记处的杰奎琳·博兰说,可以在三到四个地表层中找到澳宝。

“你只需要一把镐、铲子和筛子就可以开始在浅层勘探,”她说。

对于更专业的矿工来说,几千澳元就可以在地表以下30米处挖掘和勘探澳宝。

“再往深走,你就会开始碰泥层,”她补充道。

张先生说,虽然像他这样的中国人总是受到“机会”的驱动,但他并不是特别幸运。

“我认为我勘探最好的结果可能是每年50万澳元,”张先生说,他在两年勘探无果,发现无法负担运营成本后于2005年放弃。

他说,与其他发现“数百万”的人相比,这几乎是微不足道的。

“对中国人来说,一旦他们知道哪里有机会,每个人都会去争取,”张先生说。

多种族的小镇

库伯佩迪自1915年以来就是一个澳宝采矿小镇,在其砂岩土地上有着悠久的移民历史,最近吸引了来自斯里兰卡、巴基斯坦和印度的人们。

张先生表示,由于库伯佩迪的多元文化人口——据说包括47个国家/地区,他从未遇到过种族主义。
Hong Kong opal traders would stay at the Opal Inn whenever they were in town.
Hong Kong opal traders would stay at the Opal Inn whenever they were in town. Source: Tony Wong
博兰女士表示,澳宝矿业的低启动成本可以吸引低技术的非英语人士。

“我们是一个庞大的多元文化人口。每个人都是少数群体,每个人都来自其他地方,每个人都相处融洽,”博兰女士说,她在被香港家庭包围的社区中长大。
我记得小时候,他们会开车到院子里,按喇叭问,‘有澳宝吗,有澳宝吗?’
买家和卖家会为澳宝的价格讨价还价,但根据博兰女士的说法,后者永远得不到他们想要的。

“澳宝矿工正在接受这笔交易中最苦的差事,”她说。
Coober Pedy, the mining town where many people live underground.
Coober Pedy, the mining town where many people live underground. Source: Nelson Tse
尽管进行了易货交易,但博兰女士回忆起一大群香港贸易商的友善,她和他们的孩子们一起上学。

“还会有几个人来来去去。他们是周末参加赛马的赌徒,”她说。

她说当地人有时会飞往香港与澳宝贸易商会面,并被带出去吃晚饭,在整个城里展示。

新冠大流行引发了澳宝的复苏?

大流行使库伯佩迪的旅游业陷入停滞,但并没有阻止矿工向海外买家出售澳宝。

卖家正在转向电子商务,甚至安排与潜在买家的视频通话,向他们展示他们愿意出售的不同澳宝。
Crystal opals.
Crystal opals. Source: Tony Wong
“亲眼看到澳宝,看到真实的颜色总是更好。但如果买家需要购买澳宝,他们会的,”博兰女士说。

“这项业务建立在信任的基础上,”黄先生说,在整个大流行期间,他仍然能够向海外忠实的客户销售澳宝。

自90年代以来,该镇历史学会秘书珍妮·戴维森(Jenny Davison)表示,二战后勘探活动蓬勃发展,尤其是在因二战而流离失所的欧洲难民中。

“他们中的很多人不再采矿。有家人的人在孩子上高中时就离开了,”她说。

与澳大利亚城市以外的许多偏远城镇一样,这里也存在难以吸引年轻劳动力的问题。

“年轻人并不多。这是一场赌博,”戴维森女士说。

博兰女士表示,澳宝的价值并未增加以支持澳宝开采成本的上涨。

“即使到今天,矿工们仍然无法敲定一笔交易,”她说。

博兰女士说,如果这一切都有好处,那就是大流行的爆发引发了勘探活动的小幅回升。
Everyone knows everyone in Coober Pedy, say locals.
Everyone knows everyone in Coober Pedy, say locals. Source: Nelson Tse
目前库伯佩迪有400项已登记的矿地租用。
企业正在关闭。人们找不到工作。他们正在缩减规模并重回澳宝采矿业。
黄先生认为,即使经过100年的采矿活动,库伯佩迪的地下仍有大量未被发现的澳宝。

“1975年,人们告诉我库伯佩迪已经结束了。没有澳宝了。没人相信。人们一直认为已经没有澳宝了,因为人们已经开采了这么多年。但是总有澳宝依然可以被找到,”他说。

内陆并不适合所有人,但对一些人来说,澳宝是永恒的

尽管有一些人反向搬迁到库伯佩迪,但并不是每个人都会被一个“不会改变”的小镇所吸引长住,至少在地上是这样。

当地人说为了在夏天避暑,他们在地下掩藏,在那里他们几乎看不到天光。

但该镇在一年其余的时间里,天气通常是晴朗的,据黄先生说,“每个人都对其他人都很好”。

作为一名自称的澳宝囤积者,他很早就看到了开办自己的业务,向美国的客户销售澳宝的机会。

“我非常喜欢澳宝。如果没有库伯佩迪,我仍会在(香港)的澳宝切割厂工作,”他承认道。

尽管库伯佩迪的许多居民都从事采矿业,但其他人主要在旅游、酒店和政府部门工作。
Wilson Cheung inside his Chinese restaurant Opal Inn.
Wilson Cheung inside his Chinese restaurant Opal Inn. Source: Wilson Cheung
当澳宝行业从繁荣走向萧条之后,在库伯佩迪短暂的停滞之后,张先生和他的妻子被吸引了回来——这次是作为澳宝城酒家的经营者。

在过去的10年里,他们一直在为顾客提供当地人的最爱,如蒙古牛肉、咕咾肉。

张先生的两个成年的子女都在阿德莱德,无意接管餐厅,也没有兴趣进入澳宝行业。

但对一些人来说,澳宝热是永恒的。

“如果我回到年轻的时候,我仍然想开采澳宝,”张先生说。

“我喜欢开采澳宝,因为当你找到钱的时候——你会很高兴。尤其是如果你发现一些大的澳宝,颜色很好,你会特别喜欢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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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ublished 5 October 2021 10:15am
Updated 6 October 2021 10:26am
By Tania Lee
Presented by Minyue D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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